開學考的結束鈴一打，整個校園頓時又活躍了起來，季連霆隨著人潮湧出C幢教學樓，朝蹲在樹蔭底下玩文曲星的李磊走去，突然聽見身後有兩個女生叫住了自己。

“季連霆！等一下呀！”

季連霆回過頭，見是班上的顧佳佳和柏青，停下來，側過身好奇地問道：“有事嗎？”

兩個姑娘手挽著手氣喘籲籲地跑到季連霆身邊，手裏拿著一份物理樣卷，指著其中一道選擇題問道：“這道題的答案到底是選B還是選C啊？”

原來是問答案的。季連霆湊過去認真地看了看試卷，發現是自己能確定正確答案的題目，便果斷地報出了答案：“選C。”說著還沖兩人笑著露出了招牌式的小虎牙。

兩個姑娘被迷得五迷三道的，暈乎乎地“哦”了一聲，眼神中甚至散發出一點慈祥的光芒。眼看著教學樓裏的人都要沖進食堂了，選了A的柏青抓緊時間問道：“為什麽選C啊？”

季連霆想了想，從褲兜裏掏出剛才考試結束後隨手揣進去的水筆，摘下筆蓋在卷子上畫了個受力分析圖，指著其中一個箭頭說道：“這裏還有一個向下的摩擦力也要計算進去，所以還要加上5N，再根據公式來算，得出的答案就是C。”

圖和解釋都十分簡潔明了，原本糊塗的女生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如此。”接著沖季連霆露出了一個感激的微笑：“謝謝你呀，不好意思耽誤你那麽長時間。”

“沒事，”季連霆笑瞇瞇地沖兩人擺擺手，感覺胸前的紅領巾更加鮮艷了，“下次有問題歡迎再來問我哈。”說著轉身繼續朝李磊的方向走。

柏青看著季連霆的背影感慨道：“哎，霆霆成績好，性格還好，本來應該很適合當男朋友的。可惜就是長得太可愛了，牽出去肯定會被以為是自家弟弟。”顧佳佳點點頭，深有同感：“而且有陳是這個大神珠玉在前，其他女生根本沒想過要找霆霆當男朋友吧？”兩人一邊惋惜著一邊挽著手走遠了。

其實幾人距離隔得不遠，女生談話的時候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於是事實上兩人談論季連霆的那幾句話被季連霆本人悉數聽了去。等李磊退出俄羅斯方塊擡頭的時候，便被臉色青黑的季連霆嚇了一跳，差點沒摔了手上的文曲星：“老……老大，剛才顧佳佳和柏青罵你了？”

“那倒沒，”季連霆郁卒地搖搖頭，看著教學樓下宣傳窗裏自己的照片，看著看著眼神便不由自主地瞟向了照片裏站在自己身側面無表情的陳是，忍不住問李磊道，“你來說，我和陳是到底誰比較帥一點？”

在這個問題上，作為一個無腦霆吹的李磊也不得不遵循一下基本法，委婉地說道：“老大，你倆不是一個風格的，但是你比陳學神要受歡迎多了。”

言下之意還是說陳是比自己更帥一點。

——宣傳窗裏的照片是高一期末考後專門為年級金榜前十名拍攝的，站在正中間的男生蓄著一頭短發，有著如同雕刻般分明的五官，黑曜石似的眸子冷漠地看向鏡頭，薄唇微抿，短袖校服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整個人呈現出一種不耐煩的痞態，僅如此就讓人移不開視線。和他一比，站在身邊的自己果然像個初中生，自來卷搭上大眼睛，甚至有幾分像前幾年風靡全國某親子綜藝裏大歌星許遠山五歲的兒子Titi。

季連霆看了一會兒，直到李磊連叫了三聲“老大”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覺看著陳是出了神，臉頰登時染上一層薄紅。他迅速撇過視線，強迫自己去關註旁邊掛著還沒來得及撤換的高一下半學年時的各月月考排名表。

這一看便更生氣了。

二月份開學考，第一名陳是，第二名季連霆；三月份月考，第一名陳是，第二名季連霆；四月份期中考，第一名陳是，第二名季連霆；五月份月考，第一名陳是，第二名季連霆；六月份期末考，第一名陳是，第二名季連霆。

就跟覆制粘貼似的，整張表前兩名一個學期來沒有挪過位置，一個是萬年第一，另一個是萬年老二。而不幸的是，他季連霆是那個萬年老二。

更更不幸的是，明明自己和陳是都是長得還不錯的學霸，但在A班這個溫暖的大家庭裏，陳是可以是班草，而他季連霆只能是班寵，女生們甚至還在背後偷偷給自己起了個喚作“霆霆”的愛稱，聽起來娘炮得不行。

奪班草位之仇不共戴天。季連霆恨恨地握拳立flag道：“陳是，你給我聽好了，早晚有一天我會在你上面的！”

李磊聽季連霆一個人在宣傳欄面前喊口號，喊的還是這種很虛無縹緲的內容，沈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大，你不要隨便開車啊，樓裏的妹子可能還沒走光呢。”

“什麽開車？”季連霆迷茫地眨了眨眼，把句子又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之後才反應過來，漲紅了臉嫌棄地瞪了李磊一眼，“沒有開車，你心是汙的才會聽什麽都是汙的。”

“做人就要正直，”季連霆順勢反過頭去教育李磊，“你看，就算現在陳是站在我面前，我一樣敢和他說同一句話，這就叫做問心無愧。”

李磊的目光落在季連霆身後不遠處，表情登時變得有些古怪：“……唔嗯？”季連霆順著李磊的目光往後看去，恰巧對上了面無表情的陳是。

看著明明半個小時之前就交卷離開考場的第一名先生居然這個點才不緊不慢地走出教學樓，季連霆感覺後頸有些發涼，甚至能讀出對方冷漠眼神中的一點點笑意。

糟糕，他肯定是聽到自己和李磊的對話了。季連霆暗罵了一句臟話，覺得流年不利。

“老大，你就當在發微信吧，說出去的話兩分鐘之內還可以撤回的。”李磊悄悄湊過頭來，在季連霆耳邊出主意。

最是鐵骨錚錚英雄漢的季連霆覺得自己沒道理在這個場合慫了，既然人家都把諷笑掛在臉上了，自己當然要當面迎戰。

於是他上前一步，跨到陳是跟前站定，擡頭對他道：“陳是！你給我聽好了！早晚有一天我會在你上面的！”

季連霆明明有一米七八的個子，偏偏在一米八八的陳是面前給矮出了“比較萌”身高差，那張臉配上中二病十足的叫囂簡直跟小學生沒兩樣。

而陳是定定地看著季連霆，一言不發地遞了本書給他，接著便越過兩人徑直往校門口去。

季連霆低下頭來看方才陳是塞給自己的書，翻開來才發現這哪裏是書，根本只是封面酷炫的草稿本。季連霆翻了許久才在一整本嶄新潔白的草稿紙的扉頁右下角翻到了一個“1”。

是比劃一豎？還是音符裏的do？或者沒意義？季連霆皺眉瞪著這個1，半天也思索不出答案來。李磊好奇地湊過去一看，倒是先季連霆一步“哦”了出來。

“哦什麽？你看懂了？”季連霆晃了晃本子，“到底什麽意思啊？”

李磊聳聳肩：“老大，你想想，打游戲的時候，咱們說中路速來團你回什麽？”

“回1啊——哦，”季連霆不假思索地回答完，馬上轉過彎來，“他這個1是這意思？”

在網游裏，1被延伸出了許多意思，其中最常見於游戲戰況最激烈時回應隊友表示“我知道了”，打得越多表示情感起伏越強烈，類似於“我知道了好了別說了我這不就來了嗎”。

這樣看來，陳是這一個平淡如水的1可以說是很噎人了。

季連霆激情澎湃講了一大串，他的回應翻譯過來大概等同於老師在作業本上批的那個“閱”，一下子就把磅礴的氣勢全都給澆滅了。

“老大你別想了，陳學神不從來都是這種四大皆空feel的麽？”李磊同情地把手架在季連霆的肩膀上，推著人往食堂裏走，“去吃飯吧，再不去排骨都要被別人搶光了。”

季連霆轉念想想也是，自己和陳是同班一年來，好像從來沒看到他有過情緒波動的時候，這人至多在打籃球贏了和隊友相互擊掌時嘴角會略略勾起來一點，其他時候甚至連拿第一名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如果胸前可以打tag的話，大概他胸口寫著的是“佛系學霸”。

道系學霸季連霆深吸一口氣，手指向九點鐘方向的食堂，對李磊道：“走，今天心情不好，請你吃二樓的糖醋排骨。”

“別吧老大——”李磊哀嘆一聲，趕緊阻止季連霆去嘗二樓那家用紅糖和白醋調味的黑暗料理，“我請你去三樓吃紅燒排骨成麽？我剛讓goodbye和閔哥幫忙搶位置了，他們那麽聰明肯定記得給你留座兒的。”

Goodbye和閔哥是兩人同在A班的同學古德拜和翁閔的綽號，幾人在高一的時候關系並沒有好到互相在飯堂留座的地步。

“那好吧，”季連霆邊走邊問道，“不過你怎麽會突然和這兩人關系這麽好了？”

李磊喜滋滋地對季連霆道：“他倆不是和我同個考場麽？就坐我前後座兒，隨便聊聊才發現他倆也玩《求生戰場》呢，這不五排系統明天就要上線了嘛，我給咱們隊拉倆隊友呢。”

原來如此。季連霆點點頭，腳步不停：“趕緊過去吧，別讓他們等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很多年以後的某天，兩人躺在床上，季連霆揉著腰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有完沒完？”

某大尾巴狼訝然道：“不是你說的要在上面嗎？”

“我什麽時候說的？”季連霆死不認賬，“而且就算在上面也不該是這樣啊？？？”

學神同志微微一笑，側身親了一口小霆霆：“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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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信寫文時歲邪今天如約發了第一章 。

這個故事其實想了也蠻久了，希望能陪你們度過一個愉快的夏天:)

然後照例評論區前五個發紅包，發得不多，因為不知為啥這個賬號有限制，見諒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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